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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柴被她提拔在内务府当差,掌管着各宫的吃穿用度,整日里接触到的人最多,时常还会出宫采买帮她打探消息。
偶然一次出宫时,阿柴在茶馆里听书休息,因为她嘱咐过,茶馆里来往的人最杂,消息也最多。
结果还真的让阿柴听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茶馆里有一个经常来听书的年轻人,是附近出了名的浪荡子弟,逢人就吹嘘自己多么家财万贯,问及家中是做什么营生的却又闭口不提了,于是渐渐的周围的人都当他家中做的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买卖。
年轻人气不过,一日醉酒后跑去茶馆大吵大闹,称他父亲当年是言尚书府的大管家,离府的时候尚书大人感念他父亲,给了三千两银子。
阿柴回宫后就将这件事禀了她,言所雀第一次看见了翻案的希望。
父亲还在那会儿,府里确实有一位老管家叫陈叔,为人老实忠厚,在言府当了二十几年差。
所以当朝廷圣旨下来时,父亲便着陈叔去清点粮草银两运回言府后院仓库。
结果出发前夜下了场大雨,父亲担心仓库窗户没关好便去查看,这一看,发现银两和粮草全部消失不见。
事发后陈叔自责不已,主动请辞管家离府,当时父亲哪里顾得上这些,便允了他。
谁会将一个仓库的粮食失踪之事跟一个双鬓斑白的老管家联系在一起?
现在老管家的儿子却说言尚书给了他三千两,据她所知父亲并没有给陈叔那么多钱,只给了该给的月钱。
陈叔离府后没多久叔父言卫光就成新任户部尚书,父亲被赐死,那时她年纪小未曾察觉其中的不对劲,如今想来陈叔的出走确实有些离奇。
她命阿柴替她派人先看着陈叔一家,等她找到机会出宫亲自去问,几日后阿柴却匆忙来报,陈叔一家搬去了秦淮,走时天光黯淡,他不敢打草惊蛇,只能派人一路跟在后头。
言所雀这才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当年的事情陈叔确实有参与,他儿子在外头暴露了他的身份,他必定连夜跑了才是。
是以,得知此事的她第二日就去乾清宫,想让秦无痕带她出宫,没曾想竟然遇到了老皇帝,一直拖到了现在,这一拖就是两个月。
听到这儿,秦无痕若有所思,那日当真是他误会了,小丫头并不是奔着老皇帝去的。
啧,不小心误会人了,回想起那日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凶。
“咱家伺候你沐浴吧。”秦无痕漆黑的眼眸凝望着她,悠悠开口。
言所雀喝茶的动作顿住,差点呛到,不是在讨论案子吗?怎么就要帮她沐浴了?
秦无痕答道:“赔罪。”
言所雀摇头拒绝,“哪里敢劳烦掌印,我今晚不沐浴。”
明日去见陈叔,陈叔这人最心软,她日子过得惨烈,兴许他就会帮她。
她不带云苓去也是因为陈叔认识云苓,言家败落,她不应该有能力寻回云苓。
况且秦无痕说的赔罪她根本摸不着头脑。
谁知秦无痕笑了,笑容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所雀是不是忘了,还欠咱家一件事?”
言所雀愣住,是的,她出宫前秦无痕许诺带她走小道,当时问他有什么要求。
他说,欠着。
“嫌弃咱家不会伺候人?”
“没有!”
秦无痕陡然阴森的眼神让她三魂都散了两魂,秦无痕对她温和的日子长了,她都忘了眼前的人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静坐了一会儿,客栈的掌柜的打了热水上楼,将沐浴的水备好后有些害羞地望着秦无痕,犹豫半晌后还是慢吞吞开口:“公子可需要其他东西?我们客栈应有尽有。”
言所雀在一旁疑惑地望着掌柜的脸,不明白他脸红什么,按理说送水这事吩咐小伙计来做就是,怎么这家客栈掌柜的还亲自来了?
下一刻,她看见掌柜递了个盒子给秦无痕,“这是送您的,公子放心,质量绝对上乘!浸润丝滑,无痛的极致享受,男人都懂的。”
说罢,他还冲秦无痕眨了眨眼,言所雀更不解了。
秦无痕不是最厌恶聒噪的人吗?怎么现在有耐心听掌柜的说一堆有的没的。
掌柜关上门离开后,在门外笑得乐呵呵的,先前在楼下他就看出来了,这公子和这姑娘必定是一对刚吵架还没和好的夫妻,否则他们的婢女也不会费尽心思给这小夫妻安排到一间房。
瞧着这好像是大户人家,若是他帮衬着和好,日后说不定有泼天的富贵等着他嘞。
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想到这儿,他仿佛看见了数不清的白花花的银子。
秦无痕望着手里艳红的小盒子,打开轻嗅,啧,还是牡丹味儿的。
他将东西收归袖中,淡淡地看过去,“过来,咱家伺候你。”
言所雀硬着头皮走过去,只觉得脚下仿佛有千斤重,自己这幅身子不是没给秦无痕看过,但秦无痕也仅只是看罢了。
帮她沐浴,岂不是要触碰,万一秦无痕突然起了心思要学那些太监折磨她该怎么办.........
选了这条路就不能后退。
她走近,秦无痕的手已然开始替她解衣,民间的粗衣穿起来没有宫里的服饰复杂,头顶是秦无痕温热的气息,腰间是他细长的手指。
她一边克制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一边屏住呼吸,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指节的温度随着一件件衣服的剥落而越发滚烫。
只一会儿,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藕荷色的祹裙,遮着要紧的位置。
祹裙是宫里的,贴身的衣物还是穿宫里的放心些。
秦无痕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的胸口,“鸳鸯戏莲,所雀喜欢这个?”
祹裙上绣了鸳鸯戏莲,一绿一红两只鸳鸯绕着莲叶,交缠互倚,情意绵绵。
言所雀捂住胸口往浴桶跑,想也不想立刻进水里躲着,羞愤不已。
又不是她故意选这件的,出宫的时候甜梅觉得这件更活泼些,自作主张只给她带了这个款式,她想着穿在里头没人知道,没想到今夜反倒被秦无痕笑嘲笑。
秦无痕从甜梅准备的包袱里拿出玉梳,慢悠悠地将蒲团挪到浴桶后,跪坐在上面也比言所雀高出了半个头。
他耐心地帮她梳洗头发,言所雀的头发很长,也很顺滑,玉梳从头梳到尾,畅通无阻。
梳完头,他两只手分别按上言所雀的眉稍处,她记得秦无痕的册子里说过,这里是太阳穴,匕首刺进去,也可一刀毙命。
言所雀闭着眼,浴桶水底下的手蜷缩起来,她清楚地感受到秦无痕的指尖在按摩她的穴位,力道柔和,舒服得她想就此睡过去,这几日舟车劳顿,不得不说秦无痕的手法确实不错。
只是一想到这双正在帮她按摩的手曾握着尖刀杀过人,她就睡不着了。
听说,秦无痕刚入宫的时候是跟着田源的,只用了一年就成为了皇宫里的第二个主人,手段并不复杂,只要有人敢对他说一句违逆的话,当晚都会突然暴毙而亡。
起初没有人拿得到他杀人的证据,后来,没人敢拿他杀人的证据,现在,拿到了他杀人的证据也不想上交,个个只想讨好他寻个安稳富贵。
皇帝不管吗?皇帝不想管,哪一个帝王能够拒绝一个能给他提供长生不老机会的臣子呢?
还是一个不能谋夺皇位的阉人。
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嗜杀如命的人,在大理寺办案时却公正得很,他狠辣的手段反倒成了断案的利器,若是当年父亲的案子能被送到大理寺就好了,至少不会蒙冤而死。
“掌印,玄参说得不错,你其实是个好人。”她忽而出声。
秦无痕的手下移,挪到肩周开始按摩,“错了。”
“掌印的手下没有冤案,若掌印真的恶毒至极,怎么还会秉公处理?”言所雀眉眼不自觉待了几分笑意。
听说给一个恶人长期灌输他是个好人的话,能让这个人从心底里逐渐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好人,然后降低防备。
这笑意还没维持多久,她立刻吃痛地呼了一声,歪头一看,肩膀已然被秦无痕掐出了一个红红的指印,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添了一抹红色,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她转头瞪他,“我好心夸掌印,掌印怎么还欺负我?”
秦无痕从容地将她的头发撩起来,指节按住她后颈正中央,用力一压,言所雀疼得眉头紧皱,“别妄想给咱家灌迷魂汤,咱家秉公断案是为了给那帮忠臣添堵,没有所雀想得那么高洁。”
忠臣口中的奸佞也有正义的一面,不是更让人发赌吗?
被戳破心思的言所雀索性闭嘴了,来日方长,她每天都夸一夸秦无痕,日积月累的总能起作用。
秦无痕说是伺候她沐浴就真的只是伺候她沐浴,直到她躺上床后才意识到,天下第一大恶人刚才在耐心地伺候她沐浴,这是不是代表她在秦无痕心里的分量更重了一点呢?
那么,她是不是更有可能杀掉秦无痕了?如今看来让他改邪归正是不可能的,只有杀了他,大明国才能好。
这般想着,她渐渐睡了过去,连秦无痕最后睡在哪儿都不知道,只知道醒来后秦无痕和甜梅姐妹俩已经在客栈楼下等着了。
玄参瞧着没什么大碍,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想来昨日秦无痕应该没下太重的手,否则不会痊愈得这么快。
用过早饭,言所雀和秦无痕二人启程,阿柴的人最后给的地点是秦淮的金陵山。
看来陈叔躲到了深山里。
如今正值雨季,山林路滑,人多了反而碍事,她便没带玄参她们。
出发的时候天上正飘着蒙蒙细雨,秦无痕撑着伞,脚下的黑靴沾了零星几块黄色的泥浆。
就像是谪仙的白衣染了黑墨。
这一走神便没看清脚下的路,踩住了一根怪状的枯枝,眼看就要滑倒,紧要关头,她下意识拽住身边的人。
秦无痕不知道怎么在想些什么,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二人双双跌倒在稀泥小路上。
完了,今日秦无痕穿了一件墨蓝色的圆领袍,泥水溅满了他整个后背,衣领上也染了几道泥印子。
秦无痕阴着脸站起来,想杀人了。
言所雀自知有愧,慢吞吞爬起来,目光迅速在他衣服上扫了一眼,后轻拉了拉他还算干净的衣袖一角。
“对不起。”
“所雀莫不是想摔死咱家拯救大明国。”秦无痕讽笑。
言所雀诚实地摇头,“摔死太简单了。”
要杀秦无痕,肯定得闹得轰轰烈烈,让全天下都知道大恶人死了才行。
秦无痕的脸色更阴沉了,捡起地上的伞给她,独自抬脚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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