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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安德鲁家客厅。
塔瓦娜被安德鲁哄着跟安迪尔爷爷出去采买晚餐食材了，并不宽敞的客厅内，只有三个男人。
坐在正中央那个大沙发上的是主人安德鲁·玛修，而楚邪叶梵二人则坐在一左一右两个小沙发上，面对面坐着，一个笑容满面，一个面无表情。
安德鲁脸色非常难看，甚至有些愠怒，但对着叶梵这个阴阳师高玩并不能发作，楚邪把玩着手上的一个魔方，压根没打算理这个不速之客。
“我就开门见山了吧。”叶梵笑道：“我是一个无教会的自由阴阳师，并且是十级主播，在游戏大厅人气榜上排第六，你们应该知道。”
安德鲁确实听说过他，不过这个人直播娱乐性远大于实用性，所以他一个月前疯狂刷直播录屏时，根本没考虑过叶梵的。
安德鲁微微点点头，但并没有说一句话。
“我到这儿来，是为了两件事，首先——”
叶梵见没人接话，自顾自说了下去，“对于侵犯了玛修先生隐私这件事，我要表达我真诚的歉意，抱歉，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我没法证明你清白，林风可能真的会杀了你，他是玩pvp的，精神状态跟我们不一样。”
安德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叶梵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找不到话语回应，叶梵眼神很真诚，不似作伪。
慢了半拍，安德鲁才回过神，挠了挠头，结结巴巴道：“哦，没……没事。”
叶梵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把头转向了楚邪的方向，而后者低着头，依然在玩那个掉色的魔方。
“第二件事，楚邪。”
叶梵看着楚邪头顶的发旋，面不改色道：“我想请你陪我下第二个副本。报酬是我那个副本的全部收入，包括直播收入。”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间，楚邪终于抬起了头，声音懒洋洋的，“为什么？”
叶梵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为了直播效果。你是唯一一个在pve副本里从我手上拿走过mvp成就的玩家，可以借这一点炒作一下，而且你长得不错，比较能吸引颜狗。”
他微微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很苦恼，“最近有几个种子选手晋升阴阳师了，他们的个人技能很特殊，已经在其他人的直播里出现过了，他们要开直播的话，肯定会吸引走很大一部分观众，甚至会影响人气榜的布局——为了保住我自己的位置，我得下点功夫营销。”
楚邪眼神一动，“晋升阴阳师就可以开直播？”
叶梵点点头，“怎么？你也想来分一杯羹？”
“不能吗？”楚邪反问。
叶梵挑了挑眉，“你现在是几级灵媒？”
“五级。”楚邪平静地回答，他刚刚洗澡的时候，就把亡灵书用了，直接飙升到了五级，灵力值现在是【270（100%）】。
叶梵脸色出现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被习惯性的喜怒不形于色掩盖下去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我得快点下手了，再慢说不定你下个副本过完就晋升了。”
楚邪没有立即答应他，只是淡淡道：“看情况吧。我考虑一下。”
叶梵笑了笑，没再纠缠，随意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叶梵离开后，安德鲁瞥了一眼楚邪，问，“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
“不知道。”楚邪漫不经心道，“也不好奇，我是不会跟他过副本的，至少现在。”
“为什么？”安德鲁问。
“因为实力不对等。”楚邪回道，“他一直在用直播，炒作，营销这种不严肃的词语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副本游戏里，是会死人的。如果我跟他进了游戏，那在绝对的实力压迫下，我的生死就会完全由他掌握，到时候我就会很被动。”
安德鲁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我曾经有个朋友，也说过类似的话，就是‘平等才能谈合作’。”
楚邪点点头，声音平静，“就是这个道理。”
“唉，你们这些玩家。”安德鲁笑了起来，“我是不懂，不过现在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我只要卖好面包就行了——我们现在去注册身份吗？”
他不经意瞥了一眼楚邪脖子上的疤，却没再问什么。
“嗯。”楚邪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吧。”
————
暗面，第三象限。
漆黑的夜幕下，古老的飞檐上挑，刺向虚空，吞脊兽仍然在呼呼大睡，几乎跟灰黑色的瓦一个颜色。
林风靠在吞脊兽旁边，听见浅浅的呼吸声，他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熟睡的神兽像猫一样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穿着宫廷长裙的少女提着一盏六角宫灯，从他身后的黑暗中缓步走出，插在头上的蝴蝶簪轻轻颤动，仿佛随时可以振飞起。
林风回过头，站起来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拜见主教大人。”
少女眼神平视，没有看向任何地方，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瞳仁并没有焦距——她是个瞎子。
“艾比斯主教已经出来了。”少女声音温软，“你可以去见他了。”
林风点点头，再次微微欠身，随后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这是教堂六角心宿塔的顶部，距离地面有六层楼，但林风却稳稳落到了地上。
林风推开大门，面前是一个内部结构类似道观的大厅，四壁是诡异抽象的神图，神龛上摆放着一个面容模糊的道人雕像。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他，跪坐在蒲团上，后颈有两个同样大小的阴阳鱼图案。
林风躬身，声音不高不低，“拜见主教大人。”
过了良久，前面才传来回音。
“说吧。”
林风直起身，“我没有完成任务，隐藏道具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此话一出，林风忽然感觉到很多道目光从这个大殿的各个角落向自己投来，有审视有厌恶，令他如芒在背，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林风仿佛听见了虚空中不可名状的窃窃私语，当他仔细去辨认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艾比斯主教低低“嗯”了一声，未置一词，只是慢慢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林风，忽然道：“你在副本中遇见了叶梵？”
林风目光微动，但依然回答了“是。”
艾比斯主教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须臾又消失。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风，我知道你曾经跟他的关系很好，但教会与个人，孰轻孰重，你应该知道的吧？”
林风抿了抿唇，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您是在怀疑我吗？”
艾比斯主教没有说话。
“我自请进入云殿，你们可以让天使大人查看我的魂体。”林风淡淡道。
艾比斯主教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摇摇头，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过身，坐回了蒲团上。
“云殿天使大人……祂死了。”
他低声说。
林风瞳孔一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两秒后，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怎么可能？”
艾比斯主教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没有说更多信息，“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是我失言了……在到达那个层次之前，知道得太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林风愣愣地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情绪，他回想起他第一次看见“祂”，那种圣洁，高大，威严的气息……他试图想像祂的死亡，然而失败了。
如果天使大人也会死……
林风心中忽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他听见自己问出了口，“……祂怎么死的？！”
艾比斯主教没说话。
林风回过神，忙低声道：“抱歉，主教，我说错了。”
“你走吧。”艾比斯主教语调犹如叹息。
林风低眉，沉默着退了出去。
沉重的红木大门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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