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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屁孩站在池子边，指着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安德鲁气得脸都扭曲了，浑身湿漉漉地从喷泉池子里面爬出来，咆哮道：“又是你们，我这次一定会告诉你们老师的，等死吧！”
小孩们冲他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全跑了，压根没把安德鲁的威胁放在眼里。
安德鲁气急败坏，但没有丝毫办法，他回身把无辜受到牵连的楚邪从水池里拉出来，语气非常懊恼，道：“抱歉，这里的有些小孩特别爱搞恶作剧，谁都管不了他们。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楚邪回过头，看见喷泉正中央正摆着一个门框，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漆漆。
安德鲁又爬回水中，一点点把门挪到了池子外面，微微喘了口气，抬眼看向楚邪，苦笑道：“本来打算带你去培育中心看看的，现在好了，先回我家换衣服吧。”
楚邪点点头，抬眼看向四周，除了礼节性笑容一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好奇。
很显然，这是一个广场，非常大，来来往往的人群男女老少都有，衣着的风格却迥异，中国古代的唐装汉服，维多利亚时期的礼服，魔法师礼袍，现代的休闲装，各种各样。
像是把所有时代所有地区的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奇怪的标本。
而不远处，是一个古怪的建筑，圆柱形，非常高，从下往上直径逐渐减小，最后缩成了一个圆点，在接近顶部，和柱身约三分之一的地方，各有一个圆盘型的平台。
——如果要形容的话，这个建筑就像一根大竹笋上套了两个ufo。
安德鲁注意到他的视线，走到他身边，介绍到：“那就是培育中心，安乐乡几乎所有人都要在那里长大，接受教育，直到二十岁成年。”
楚邪眉毛轻轻一挑，“几乎所有人，那还有一部分呢？”
“额，还有一部分就是我们黑户啦。”安德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时候也会有教会开设的孤儿院收留我们，孤儿院里有老师，不过十五岁以后，就要自己出去打工了。”
“看来你们这儿的制度也很完善嘛。”楚邪笑道：“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
“你想像的……是什么样的？”安德鲁好奇问。
楚邪眺望着那个高高的“大竹笋”，嘴角轻轻勾着，看起来是笑，眼睛里却漆黑一片，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说：“我以为，一个拥有公开死亡游戏的世界，应该是病态的，畸形的，玩家持强凌弱，而普通的平民在这些拥有“神力”的人的淫威下，像奴隶一样毫无尊严地活着。”
安德鲁愣住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楚邪收回视线，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玄幻小说看多了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你家吗？走吧，一身湿的，冷死了。”
你不是有阅读障碍症吗？
安德鲁心里嘀咕，但也没说出来，而是点点头，道：“嗯，走吧。”
安德鲁带着楚邪走到广场边缘，拦下了一辆四轮马车，车夫看他俩一身水，嫌弃地皱起了眉毛，正想开口拒绝，安德鲁一抬下巴，举起右手给他看自己的沙漏标志，倨傲道：“我是玩家。”
车夫一愣，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上车，但脸色依然黑如锅底，嘴里还念念叨叨，“两个玩家都买不起一辆代步道具，穷鬼。”
楚邪和安德鲁·玛修自然装作没听见，一路上，安德鲁指着车窗外的景色向楚邪介绍，什么美食街，忏悔楼，还有钟塔，安息墓馆，水梦湖，都是正面第四象限的知名景点。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个街道的入口，入口上挂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0178。
两人跳下马车，安德鲁从口袋里掏出零钱，仔细数了数，才递给了那个车夫，又换来了一个鄙夷的白眼。
他毫不在意地转过身，笑容满面地向楚邪介绍道：“这就是我从小长大的街区啦，街道很窄，可能有点挤，不过我们街的人都很好的。”
楚邪没说话，神色懒懒地，跟着安德鲁一前一后走进了街道。
安德鲁·玛修神采飞扬地跟路旁的小贩打着招呼，大家都知道安德鲁去参加游戏了，看到他平安归来非常欣慰。也有人问起楚邪的身份，安德鲁便代他回答，是游戏里认识的朋友。
很快两人走到挨着一家面包店的小房子边，安德鲁轻手轻脚地推开院子的门，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咔哒”一声，钥匙在锁孔中轻轻一扭，门开了。
还没来得及走进却，门内突然传来一阵慌张的脚步声，一个十一二岁的洋装女孩冲了出来，一把搂住了安德鲁的腰。
“哥哥！”
楚邪听见女孩带着哭腔的喊声。
安德鲁明显愣住了，他低下头，慌张地摸了摸女孩的头，焦急问：“娜娜，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名叫娜娜的女孩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安德鲁，“安德鲁，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参加游戏了？”
安德鲁心虚地看向别处，“没有的事……”
“安德鲁！”女孩一把把他推开，双手叉腰，“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笨蛋吗？你还有两个月就要成年了，你在这个时候偷偷跑出去，还叫安迪尔爷爷来照顾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安德鲁干笑着摇摇头，“不是哥哥不带你去，而是我们那个多人游戏已经满额了，实在再多插不进去一个人。何况我现在不好端端回来了吗？安迪尔爷爷呢？我跟他问个好。”
娜娜不死心地揪着不放，“你别转移话题……”
这时，客厅里慢悠悠地踱过来了一个佝偻的身影，安德鲁·玛修立刻将目光投了过去，那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口。
“安德鲁回来啦？”
安德鲁·玛修立即迎了上去，握住老人的手，神色温柔，“爷爷，我回来了。”
安迪尔爷爷点点头，没什么表示，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句子吐得很慢，“我还以为你会死在副本里面。”
“差一点。不过我碰到了一个好人。”安德鲁笑着，微微侧开身子，露出外面插着兜的楚邪，“介绍一下，这是我副本里面遇见的朋友，他叫楚邪。”
说完，他顿了一下，转向楚邪，“楚邪，这是我妹妹，塔瓦娜·玛修，和邻居老安迪尔。”
楚邪微微一笑，“你们好。”
他长得好看，带上眼镜后又没了那股痞气，显得斯文秀气，除了一身湿漉漉几乎完美无缺，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塔瓦娜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害羞地退后了一步，躲到了安迪尔爷爷身后，安迪尔爷爷则同样对他露出了礼貌而友善的微笑。
“楚邪，先进我家坐坐吧。”安德鲁邀请道，“换身衣服——额，家里只有我的衣服，我们身量差不多，应该能穿，你没有洁癖吧？”
“当然没有。”楚邪笑着摇摇头，随安德鲁进了屋子。
洗了澡，换了衣服，楚邪懒洋洋地擦着头发，脚步轻快地走出浴室，路过盥洗池时，忽然脚步一顿，猛地看向池子上方的镜子，里面没有任何异常，白色灯光映着自己白净的脸，和摘下了眼睛后略显锐利的目光。
“又是你。”
楚邪冷冷道。
镜子没有任何回应，正准备进来叫他的安德鲁恰好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楚邪扭过头对他淡淡一笑，“没什么。”
安德鲁心想，还真又犯病了。
楚邪恐怕在他的世界脑子是真的有点问题，不过问题也不大，反正他以后是要成为玩家的，这点程度的“疯”比起那些pvp游戏里面的真疯子，根本不算什么。
“对了，那个老爷爷……”楚邪忽然开口，语气有些犹疑，“是不是对你有点意见？”
“我就是来你解释这个的。”安德鲁无奈笑笑，“你是觉得他说以为我死了的表情有点不舒服吧，他不是恶意。”
“安迪尔爷爷是自由女神霍尼雅的信徒，而自由教会里有一条教义就是——‘死亡是最后的自由，它和其他自由一起平分主的意志’，所以，自由教会的人对死亡的态度并不排斥。在其他人看来可能会有点不慎重。”安德鲁解释道。
楚邪点点头，并暗暗记下了这一点——这个世界的教会很重要，要记住各个教会的特点。
忽然，安德鲁指着他的脖子，疑惑地问道：“你那个伤口是在副本里留下来的吗？怎么还带的出来啊？”
楚邪一愣，下意识看向镜子。
他换了另一件衣服，领子没有他之前那件风衣高，脖颈露了一半出来，而在大动脉旁边，有一道大约一指长的伤疤，在算得上白皙的皮肤上很明显。
他拉了拉领子，冲安德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不是副本里带出来的。”
安德鲁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下一秒睁大了眼睛：“这是你本来就有的？怎么回事？”
楚邪眼神一动，沉默了。
这时候，塔瓦娜从一楼哒哒跑了上来，扒着盥洗室的门，露出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一眼，“哥哥？”
安德鲁回过头，“怎么了？”
“有个陌生的大哥哥来敲门，说认识你。”塔瓦娜回道。
安德鲁皱起了眉，问，“他长什么样？”
“很高。比哥哥还高。”塔瓦娜比划了一下，“绿眼睛，短头发，他还说——”
“他叫叶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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