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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胖厨师循声望去，楚邪微微探出身子，他比安德鲁高一点，很容易就被厨师看见了。
厨师阴恻恻地盯着他，原本的一丝兴奋荡然无存，甚至还透露出一点厌恶。
后厨的咀嚼声停了下来，厨师收回目光，嘟囔了一句，“真是的，病人穿什么医生的衣服……有病……”
楚邪浑然不觉，装作没听到。
安德鲁则一句话也不敢说，站在旁边装作自己不存在。
厨师哼哼唧唧地给安德鲁盛了饭，还故意颠了好几下，到碗里的时候已经没剩多少了，红烧肉更是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三块，安德鲁当然不敢抱怨，拿了餐盘就准备走，却被一只油腻的大手拎住了衣领。
“一共十三块八毛六，你想赖账？”
肥胖厨师凶巴巴地低吼道。
话音刚落，楚邪一把捏住了那只大手的关节，轻轻一拉，厨师那张大脸狠狠撞在了窗玻璃上，肥肉都被挤扁了，痛得嗷嗷直叫。
楚邪皮笑肉不笑道：“算在我账上，谢谢。”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放开了他的手。
肥胖厨师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把右手揣在左手里吹了吹，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楚邪，楚邪丝毫不虚，跟他交换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
“我不要青菜，其余的跟他一样。”
楚邪声音不高不低，没什么情绪，他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那个医生的饭卡，在收银机上刷过。
很快，楚邪端着餐盘与安德鲁一同离开。
“我靠，你怎么敢跟他说话的啊？还动手了……”
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安德鲁心有余悸地问道。
楚邪咽下一口米饭，抬眼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安德鲁，眉毛轻轻一挑，“我说了啊，需要遵守规则的是你，你的员工手册上写的，但病人不需要。”
“至于动手……”楚邪勾起嘴角，“他打不过我。系统没有提示他是boss。”
“即便是这样，你的反应也太大胆了。”安德鲁道，“没有哪个第一次进副本的人能像你这么冷静的，好像什么都不带怕的，何况你还是【星汅】，说实话，我现在真怀疑你是什么阴阳师级别的大佬，一路上都在逗我玩。”
“我没那么无聊。”楚邪收敛了笑意，低头扒饭，“我只是……如果你从小到大都面对着各种随时随地的暗杀，你也会像我一样，很难有正常的情绪。”
“暗杀？！”
安德鲁大惊，“为什么要暗杀你？你是什么大人物吗？”
“不知道。”楚邪又抬起了头，瞳色漆黑，眼神里带着非常飘忽的情绪，像深山鬼火，月隐黑云。
“我人生的前十六年都活在虚假中，我能通过直觉清晰地看到将来要发生什么，曾经我以为这只是我的一个特异功能，就像主角光环一样，直到我发现，我的人生就是面对无穷无尽的暗杀，暗杀我的人有陌生人，也有我的同学，老师，邻居。”
“我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动机，但我看到了他们会怎么做，我曾经也以为这是我的被迫害妄想，但当我放弃抵抗时，我真的差点死掉。结果那次事件被定性为意外。”
说到这，楚邪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
“在icu里，意识恍惚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那个世界是假的。那个世界想杀了我，但又不敢真的杀了我。它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完全依托于我存在。”
“我的记忆也是虚假的，我必须要找到真实的我，否则我迟早有一天会疯的。”
安德鲁看着神态有点癫狂的楚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楚邪看着他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病的不轻’，是吧？不用憋着，你这表情跟我那个学心理学的舅舅一模一样。”
“你不理解我，这很合理。”
楚邪轻笑着道。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系统提示：c级游走boss[奇怪的魔术师]出现，请谨慎接触。】
话音刚落，一阵嘻嘻的笑声从安德鲁身后传来，紧接着，一顶高高的的帽子突兀的出现在安德鲁头顶后方，然后慢慢升高……到最后，一个笑嘻嘻的圆脸完全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戴着魔术师帽的青年。
“尊敬的先生们。”
圆脸青年越过安德鲁头顶跳到两人中间的桌子上，面朝楚邪，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夸张地鞠了个超过90度的躬，那个帽子却像粘在他头顶一样，反牛顿定律地纹丝不动。
“请允许我介绍下我自己。”
圆脸青年微笑着，用夸张的朗诵调向两人——准确来说是向楚邪一个人说道。
“我是一个孤独的行吟者，也是游荡在各个世界上的，无所不能的，伟大的魔术师罗利亚·哈而维多。我所有的乐趣都来自于给别人表演最神奇的魔术，有个老朋友请我来这里问二位一个小小的问题，当然，这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小明有个朋友叫lisa，但她最近要出国了，如果你是小明的爸爸，你会？
a给她送行
b杀了她
c非常高兴，小明居然有朋友，想方设法让她不得不留下。
d关我屁事，小明自己会出手。”
又是小明……
“等等”
楚邪有点无语，他微微坐直，表情一言难尽，“我也有个问题，小明他爸跟小明有仇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罗利亚·哈而维多笑嘻嘻地回答道，他耸了耸肩，“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不过可以给您一个提示——”
他微微俯下身，露出一个故作悲痛的表情。
“——小明他很痛苦。”
……
“选d。”
楚邪看着他面无表情回答道。
魔术师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居然答对了……哦，我还以为您会选b呢……冒昧地问一下，您是怎么得出这个跟我提示毫不相关的答案的呢？”
“众所周知，除了传销组织以外，只有魔术师的话最不可信。”
楚邪冷笑一声，“而且魔术师的骗局更加恶劣，因为他们一般不说话。如果说了，最好当做没听见。”
“我的逻辑很简单，前面两题都选d而已。”楚邪挑了挑眉，问，“答错有惩罚，答对了有奖励吗？”
魔术师直起身，叹了口气，把手伸进自己的帽子里，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本子——
“这是我那个朋友的笔记本，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楚邪接了过来，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软面抄，简约的黑白两色封面，翻看来，是清秀的字体。
楚邪目光落在第一行。
“你好，我叫小明。
尊敬的玩家……哦，我不知道是哪一位，姑且称您为先生吧。
先生，谢谢您循着命运的轨迹来到我的世界。”
…………
如您所见，这个所谓的病院不过是我潜意识的产物。
#杂乱无章的墨水痕迹#
我意识清醒的时候不多了，我的“父亲”他很强大，我压制不了他，毕竟如果不是我那么软弱，他也不会出现。
这个故事应该从三十年前说起，那时候我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之后就跟着我的叔叔婶婶生活。
他们拿走了我父母的遗产后，对我愈发不耐烦，要知道，那个时候，物资还是比较匮乏的，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很大，用我婶婶的话来说，就是头猪，而猪养肥了过年还能宰了吃，我却不能，所以他们讨厌我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他们也不是那种半点良心没有的恶毒亲戚，虽然抠门，嘴巴也很毒，我毕竟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十七岁。
…………
我们那个地方教育水平普遍很低，大部分人初中就没学上了，之后，从十五岁到二十来岁成家立业，有的人会去找个厂子上班，更多的则是在镇上拉帮结派，像动物一样，强大的欺负弱小的，弱小的欺负更弱小的。
当然，像我一样没有爹娘，也不够强壮的，肯定属于最弱小的那一批，那段日子我过得很不顺心。
不过跟后来发生的噩梦比起来，那根本不值一提。
先生，看到这儿，您也许会有点不耐烦了，非常抱歉，我已经努力将我的故事写得更加简洁了，但任何一件事情的发生背后必定有其因果，我必须将来龙去脉和您解释清楚，这对您也很重要。
请您接着往下看吧。
………
那件改变了我一生的事发生在我十七岁生日。
叔叔婶婶当然不可能记得我的生日，我带着瓶盖——我捡回来的一只小狗——找到一个没人的桥洞，分食我自己珍藏很久的一根火腿肠和一个还没过期的面包，简单地给我自己庆祝了一下成年之前的最后一个生日。
当我一小口一小口吃到一半时，瓶盖忽然大叫起来，我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一个黑瘦黑瘦的小孩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面包……在这里我见过很多回这样的眼神，曾几何时，这种幼兽孤注一掷般的目光也出现在我身上过。
我立马警惕地站了起来，把面包护在了怀里，准备离开……至于可怜他？不可能的……拜托，这可是我十七年来吃过的最好的东西啊！
可那黑瘦小孩显然不打算放过我，他朝我——准确来说是我怀里那半片面包——扑了过来，我们为了一块微不足道的小面包扭打了起来。
最后我们双双掉下了桥洞，落入了下面的湍流中。
………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出生时候的那个季节，那是冬天，北方的冬天，一般来说会下着很大的雪，但今天没有下雪，也没有风。
但这并不影响河水很冰。
落下去的时候，我想了很多，胸口中本应该充满怒气，但或许是麻木了吧，我闭上了眼，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或许用‘晕’这个字不太合适，但那时候，我确确实实是没有了意识，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岸边，怀里抱着一个包袱，里面沉甸甸的，我打开后………
看见了‘它’。
或者是“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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