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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对岸燃着点点花灯，橘红色的灯火宛如黑夜中的萤火虫，在湖中蔓延看不到边际。
其中有不少被做成各种形状的花灯，有不同的小动物，还有各种龙凤灯、蘑菇灯、树花灯。
林如雪本来缠着要来这里看，但由于发生了命案，官府将路封住，这才打消了看灯念头。
此处与长街距离并不远，也正因如此，祝云骁才会在回家之前带林怀瑾来此看灯。
京城出了案情恶劣的命案，今日带大少爷看了灯，之后便好有理由让离光看住大少爷，不让他出门，以免被歹徒误伤。
只是……大少爷似乎并不领情。
“你带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吗？”
黑暗中看不清林怀瑾的脸，祝云骁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黏糊糊的，听起来些许沙哑。
“你以为我要把你卖了？”又是“青楼”又是“挖煤球”，大少爷这脑回路着实清奇。
“……”
眼睛注视着远处的灯光，便看不清跟前的东西，林怀瑾抬手擦眼泪，祝云骁这次知道他哭了。
本只是调侃，没有想到林怀瑾是真的害怕，伸手为他擦眼泪，被林怀瑾转头躲开了。
“我不想看灯……我要回去……你不能早点说嘛，我们就不要来了呀……这里好黑我们赶紧回去吧……”
官府虽延长了宵禁时间，但百姓们还是不敢在外逗留太晚，尤其是这条没有住户照明灯的街道。
四周静悄悄，安静极了，林怀瑾不敢大声哭，只敢趴在祝云骁耳边悄悄埋怨，就连身体也蜷起来，好似马背之下有脏东西似的。
他怕极了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自己的脚，虽然脚踩在祝云骁腿上……也怕极了有人睡在路边，被祝云骁的马踩到……还害怕他们之间说的话全被人听了去，明早在京城传开。
林怀瑾的视力不像在上过战场的祝云骁那般好，他只觉得四周黑漆漆一片，哪怕远处灯火闪烁，只要自己所处这块地方仍在黑暗中，他就不安全。
“你在害怕什么？”祝云骁沉声问道。
这一声并未像林怀瑾一样收着声音，用的是平时说话的语调，却吓得怀中的人一个激灵。
“我哪里害怕了，是你总是吓我……”
林怀瑾并没有打消心中疑虑，谁知道祝云骁会不会假意欺骗自己只是看灯，待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将他推到湖水里……
思及此，心里愈发恐惧，抱在祝云骁腰间的双手愈发收紧，他要黏着祝云骁，只要抱紧就不能把他扔下去了。
祝云骁心中叹了口气，大少爷的鼻音比刚才还重，语气却硬，理直气壮的。
好心带大少爷看灯，却被当成坏人，祝云骁双腿夹紧马肚子，感受着大少爷喷洒在脖颈的温热呼吸，心里对自己仍然不做好的身份感到无奈。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怀疑着他呢……
“自我回府……”祝云骁换了个说法，“自你落水那日至今，府里一共遣散了五人，其中两已经确认被灭了口，另外三个还在查。”
没想到祝云骁会主动与自己说这件事，愣了一瞬，借着便接话道：“你怎么知道都是被灭口了？”
“第一个查到的阿翠同乡，并没有回老家，在距离莲花乡五公里的村子里被发现了尸体。另一个也是在回老家的路上被灭口，曝尸荒野。现在还不能确定剩下的三个人有没有被灭口。”
林怀瑾懂了，就是说剩下的三个人也有可能已经死了，只是尸体还未被发现罢了。
如果这五个人全没了，原主被害死的事岂不是就又没线索……
他有点头秃。
但祝云骁已经主动谈及他在意的话题，想给他安全感，大少爷心里放心了不少，刚刚推翻“祝云骁是好人”结论得出的结论再次被推翻。
祝云骁是好人。
“今天爹爹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吗，云骁哥哥？”
祝云骁没反应过来，大少爷这话题转换飞快，声音里的呜咽感都没消，就已经转了话题。
祝云骁一声轻笑，“文王没告诉你？”
“文王殿下……他……怎么会跟我说这种事呢？”
林怀瑾有些心虚，转头看了眼前方，仍然是不知在何处的黑暗小路，离开了刚才看花灯的位置，视野便被道路一旁的房子挡住，彻底什么都看不到了。
身上打了个冷战，头皮几乎要起鸡皮疙瘩，只好将头埋进祝云骁肩膀，闭上眼睛。
祝云骁一只手将他的腰扶住，大少爷身体颤抖，趴在怀中，感受不错。
“这事挺蹊跷，最近外边不安全，从书院下课后别在外边转悠。”
“怎么蹊跷了？”
林怀瑾兴致勃勃地问，祝云骁却不吱声了，手上倒是不老实起来，在他腰上狠狠捏了一把，不出意料地听到大少爷痛喘一声。
“喂……这可是大街上……你要不要脸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刚才好像听到大少爷说，只要我想要……你随时都给？”
“……”这人怎么会把床上那点事情……说的好像晚饭吃了什么一样那么轻松啊？他的腰和屁股还疼着呢！
林怀瑾勾着祝云骁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云骁哥哥你心疼心疼我吧，我腰都快断了……”
一个吻亲下去，祝云骁果然跟被顺了毛一样，只是喉咙动了动，便直视着前方不再往他身上摸。
走到亮堂有光的地方，林怀瑾才发觉祝云骁走小路是有原因的，虽然出门的人不多，但大路上还是有人啊！
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坐在马上，被祝云骁圈在怀里，他两条胳膊还抱着祝云骁的脖子，两个大男人大晚上以这种姿势前行，实在是……不雅……
他将头埋的更低了，“祝云骁，要不还是走小路吧。”
“又不害怕了？”
也是，比起在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莫名其妙消失，还是在有人的地方安全些，这样祝云骁也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
林怀瑾是想开了，但可累了脖子，他一直缩着脖子当鹌鹑，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只希望没有认识自己的路人，走到国公府门口时，脖子都开始发酸。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准备问祝云骁秦屠夫案子的事吗，怎么被祝云骁转移了话题！
看着率先下马，朝自己递来手的潇洒男人，大少爷面上表情有些复杂。
今晚表现不好，能不能重来一次。
国公府门前的守卫立刻小跑过来，边将祝云骁手中缰绳接过来边说：“祝将军，老爷等了您许久了，还说您回来了让我务必请您去书房找他。”
“嗯，我这就过去。”
“我正好找爹爹有些事情，一起过去正好。”
林怀瑾眼睛还微红，嘴角勾了抹温柔笑意，在祝云骁的搀扶下下了马，二人之间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
这起命案发生的突然，亲生儿子在其中配合，林茂勋生怕这个儿子不懂人情世故得罪了人，仪式一结束，就进宫见了皇帝探口风。
此等离奇之事，正发生在天象异动之时，就算再不信鬼神之说，也不能不在意百姓所想。
但皇帝对此事并未表态，只说让大理寺去查，别无再说任何信息。
这事儿处处流露着蹊跷，林茂勋回府之后便在书房等到现在。
祝云骁身后跟了个林怀瑾，林茂勋一怔，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会一起过来，但也仅是一顿，便向二人说道：“坐吧。”
林怀瑾看了眼一侧正要开口的祝云骁，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道：“爹爹，我刚才回来时遇到了祝将军，也听他说了些关于案子的事，听您找他来也是要说案子，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他的蹭消息意图过于明显，大眼睛转了转看向祝云骁，发现对方眼里竟没有一丝懊恼，反而带着些许玩味。
林茂勋被皇上的心思搞的一头雾水，“嗯，我也正是要说这件事，云骁你说说情况，我也了解了解。”
林怀瑾咬了咬唇，认真地看过来。
对上他满怀期待的眼神，祝云骁并未像刚才那样转移话题，也没有刻意避开林怀瑾，挪开眼神，讲起现场。
“死者是个屠夫，被绳索吊死在房梁上，大约在今日凌晨死亡。脚底没有踩踏椅子的痕迹，女儿被吓得不轻，一问三不知，已经被交给一墙之隔的姑妈家照顾了，四个角全安插了人守着，进出会有盘查。”
林怀瑾在一旁听得认真，在心里一字一句全部记下，他把祝云骁说的话全记下来，一字一句复述给文王，办事这么努力，可不能再找他的茬了！
其实现场的状况如何，林茂勋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林茂勋面露忧色，问出心中疑虑：“文王可有派人去现场看？”
祝云骁没有任何停顿，直截了当地回答：“没有。”
林怀瑾疑惑抬头看了祝云骁一眼，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疑惑立刻清空，转为清澈无辜的小动物眼神，还眨巴了几下眼皮。
低头避开祝云骁颇有意味的眼神，林怀瑾心里疑惑更大，他记得文王说，想安插亲信在现场调查，但全被祝云骁以“无关人员不得入内”的理由拒绝了。
原来文王根本没派人过去啊，是在耍自己玩吗？
思来想去，脑袋灵光一闪，不对，自己怎么下意识就全然相信祝云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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