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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云承沉吟一会儿，开口道：“这样，等画师来了之后，你们跟他先描述一下那人长相，先把人画出来。”
“好。”两人点头。
少顷，画师腋下夹着木板，边上一个小厮帮他提着墨汁，浑身酒气通红着脸摇摇晃晃地过来。
“有，有活了？”他打着酒嗝，闻到空气里的味道，含混地嘟囔着：“什么鬼东西，这么臭……”
高云承一看来人是这般光景，有些不耐，皱着眉吩咐道：“端盆水让他洗把脸清醒一下，再不清醒就把水泼他头上去。”
见平日里都嘻嘻哈哈的老大忍不住发了火，小捕快们更是不敢造次，个个板起面孔来做事。
画师这模样也不奇怪。
金陵城即便是流寇丛生之时都没遇上过这种灭门大案，大多只是些谋财的小案件，一年到头都没几件需要画像通缉
他这个金陵唯一画师，老早就成了官宦人家的座上宾，给人画寿桃，画花鸟鱼虫，画榻下美人……
早就在靡靡酒香中忘记了自己本职。
他透过醉眼瞧着林楚妍，眼里浮现的还是昨日美人那娇媚柔软的模样。神志不清的以为美人在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
“美人儿，快过来…”
没成想他刚一伸手，冰凉井水就浇头而下。
只见方才还千娇百媚的美人此刻目光冷冷，手里抓着木盆，平淡开口：“画。”
画师一哆嗦，酒醒了。
面前的陌生姑娘鬓角溅上井水，虽是闺阁小姐的模样，可整个人看着比方才那盆井水还凉。
而她边上的年轻公子，一双桃花眼此刻却黑沉沉的盯着他。
画师无端地觉着，此刻若是没外人在，这公子会突然掏出把剑把他捅一窟窿，然后弃尸野外。
不好惹。他心里啧啧道。
“可以画了没。”那年轻公子开口。
“哎，您说，您说。”画师立马令小厮摆好纸笔，从善如流的按照两人描述将刀疤脸和赵元画了出来。
高云承接过画纸，看了看赵元的那张，点点头递给边上的捕快：“把县丞叫来起草通缉令。”
这会儿所有人事情都做的很快，通缉令起草后就快马带去衙门盖了戳，贴于城门口。
县令大抵是真有些怕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想漏掉一个，他瞧见是两张画像，就下令把刀疤脸的那张也一并放上去。
“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小捕快回来捏着嗓子学县令说话，学得惟妙惟肖。看得边上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行了。”高云承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笑骂道：“快给老子好好干活。”
小捕快立马嗷得一声，捂着脑袋跑了。
*
这个案件早就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告示一贴出来就有不少人围着观看。
“可真坏啊。”
众人在白纸黑字上看到赵府的遭遇，同情道。
“怎么就平白受了这种事呢。”
“呵，你以为赵家都是什么好人吗？”又有人反驳。
“就是，你们可真是年纪小不知道，就赵家那老妇人，据说以前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那你说，这次真是有人寻仇了？”
“你傻不傻，这不明摆着吗？”
“就算寻赵老夫人的仇，那也不至于将全府都杀了呀，造孽啊。”
“可不吗，这个赵元，赵家对他多好啊，一个本来穷得快把孩子都给卖了的人，赵家收留下来给吃给住，甚至还给了姓，如今竟做出这般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事。”
“就是，这个赵元，不就是以前村口那狗元吗？”
“要不是赵家，他现在还活得像条狗呢。”
“行了行了别说了，小心他听到了晚上也来你家。”
……
人群中有人同情，有人拍手较快，有人鄙夷痛骂，也有人默然不语。
布衣铺子的琴娘带着面纱混在人群中，看着告示上画着的通缉犯，是被画师刻意画得凶神恶煞的模样，边上是他的罪状。
她久久未出声。
“二少爷……”
又是灭门。
火光中仓皇出逃的羸弱少年，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他没大林家洛家那两孩子几岁，命运却是如此不同。
“这该如何是好。”
没人注意到，这在人前游刃有余的琴娘，此时遮着面容，在人声鼎沸中满脸不知所措。
她紧紧捏着手中帕子，上面腊梅点点，似是殷殷血迹。
*
出了这事后，当天城内就开始了宵禁。夜夜有捕快组成的队伍在街上巡逻。
过了几日，高云承让手下传来消息，约两人去明悦楼上坐坐。
经过了几天几夜的搜查，高云承显然没有休息好，脸色都是绿的。胡子拉碴，眼下一片乌黑，衣袍都皱巴巴的，看着还以为从灾区逃难回来的。
等两人到时，桌子上已经有一壶空了的浓茶，和几个装过面食的空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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