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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星熟练地收拾着门口的鞋子，庄原的目光忍不住转了一圈，又飞快的收回来，落在寻星头顶。
寻星拎着高跟鞋，抬头对她弯了弯眼，“进来吧，我给你找双我没怎么穿过的拖鞋。”
庄原穿上拖鞋，坐到餐桌边，看寻星利落的收拾着家里乱糟糟的衣服，庄原站起来想要帮忙，都被寻星制止了。
也是因为站起来，她看到对面柜台上摆着一张相框，里面是一男一女，男人和寻星的眉目生的很像，都是有些凉薄的凤眼。
“那是我爸和我妈。”
寻星刚把杂乱的衣物搬进衣柜里，走到客厅，庄原听到她这么说，不知道怎么吓了一跳，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似的，她忙回身坐回去，心脏跳得咚咚的。
——是寻星的爸爸。
自方才进了这个陌生的家门就有的紧张感，在这一刻爬到顶峰，她像是偷溜进人家家里拿了人家宝物的小偷，紧张到浑身紧绷。
寻星收拾着餐桌，“很乱吧，我家里。”
“嗯......”
庄原有些局促，“我家也差不多。”
寻星笑了一声，继续收拾着餐桌，
“我以前小时候在家里住的时候，家里就跟垃圾堆一样，都是我爷爷过来收拾一下，我小六那年爷爷去世之后，家里就一直乱着，我基本也不回家，他俩谁看不下去了谁就收拾，”寻星用抹布擦了餐桌，
“现在我回来了，每天就我收拾了，你家也是你收拾吗？”
“嗯。”
扫完地，就差不多了，她妈妈的梳妆台她不动，寻星的妈妈最爱惜化妆品和护肤品，要是寻星收拾的她妈妈找不着，会在卧室里不停的念叨。
寻星坐在庄原对面的餐凳上休息了一会儿，屋里开着暖黄色的大灯，屋外是傍晚蝉鸣，庄原还没搞清楚寻星想玩什么，寻星对她说，
“你去卫生间洗个澡吧。”
声音很平常，就像是问今天吃什么一样随意，庄原愣了愣，继而，有些忍不住羞愧。
窘迫让她低下头，紧攥着手指。
“嗯。”
她点了下头，脸上有些热，寻星说，“照顾老人就会这样。”
庄原一顿，抬起头，寻星正看着她，目光静静的，像夜色潺潺流逝。
明明是窘迫的局面。
但庄原被她看着，紧绷的肩膀却一点点松懈了下来。
她有一种感觉。
寻星不会害她，从第一次和她讲话的时候，其实就有这种感觉。
“庄原你在家里照顾老人吗？”
“嗯。”
“是谁啊？”
“我奶奶。”
寻星对她弯了弯眼，“很厉害。”
庄原“啊？”了一声。
“我说你很厉害。”
庄原愣愣的看着她。
寻星与她对上视线。
她早就发现了。
从小学开始，穿了大概有五年多的秋冬校服。
破旧开胶的帆布鞋。
小孩子才会用的盗版迪士尼公主书包。
像是听到学校校规后，自己在家里拿剪刀匆匆剪的短发。
偶尔交不上的家庭作业。
这一切都表明着庄原没有受过家长的任何照顾，而且，大概率，她自己都自顾不暇。
再加上庄原身上的味道，那只会有这一种可能了。
*
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亮起暖黄的光，寻星坐在椅子上，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流声，心不在焉的写着今天的作业。
小县城里的这间高中其实不是很好，教师们比较懒散，抓未成年谈恋爱倒是抓的很勤快，需要学生有很强的自主性。
对庄原，学校里的老师就像是都一概知晓了什么一样，庄原交不上作业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好像庄原这个还算刻苦的学生的去留他们也不太在乎似的让人讨厌。
寻星听着从卫生间里传出的流水声，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出神，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作业本被她画了很多个圆圈，团在一起，成了一个黑色的疙瘩。
“庄原，你知道哪个是洗发水吗？”
刚才庄原很害羞的样子，寻星教她热水器的用法，给她准备了毛巾之后，就先退出去了，才想起来忘了告诉她洗发水沐浴露在哪儿。
“啊，那个……”庄原的声音有些慌乱，“那个，我能用吗？”
为什么不能用？
寻星说，“可以啊，让你在我家洗澡就是让你用沐浴露和洗发水，我用的都在左手方，舒肤佳的那个，柠檬沐浴露，白瓶子，上面有个柠檬的那个。”
“哦，我看到了。”
庄原喊的很大声，她像是生怕她听不见，但她家隔音其实不是很好，寻星刚才说话声音都没放太大。
寻星第一次听到庄原那么大声地讲话。
平常庄原哪怕是周二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声音都小小的，声音显得很温顺，有些中性。
但刚才声音一放大，她声音里女生的感觉就显出来了。
寻星没忍住弯了弯唇角，又觉得太好笑，不是嘲笑，就是想笑，她捂住脸，盘腿坐在凳子上闷闷的笑。
——可爱。
这个想法在心里出现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可爱？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可爱。
可能因为她一直都戴着面具活着，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的缘故，疲累一直压在她的身上，她从小就觉得人，所有的人都有点可怕。
她只会觉得猫之类的毛绒动物，或者眨眼睛的蜥蜴，蛇之类的很可爱。
寻星眼睛微微睁大，注视着前方昏黄灯光下的虚无一点，手腕上被咬的蚊子包都被她挠红了，她指尖下意识不停的在蚊子包上面掐着，压出数不清多少次十字来。
“庄原。”
“嗯？”
庄原响亮的应她。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卫生间的水声逐渐消止，寻星听到庄原擦身体，拿衣服的动静，下意识稍微坐直了些，撑着下巴，转头望向卫生间的反方向。
没开灯的，漆黑的卧室。
庄原穿衣服很快，她开了浴室门，一股透着水汽的舒肤佳沐浴露的柠檬味散出来。
“没、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怎么了？”她声音又小小的了。
寻星转头看向她。
庄原没带眼镜。
她低垂着脸，带着水汽的短发垂下来，看不太清脸，只露出小半张轮廓很流畅的下巴。
紧接着，寻星就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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