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柳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重生流小说chongshengliu.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其实从很多年前开始,对于事情真相的探寻,就已经不是我工作的中心了。
我的正义感并不是不充足,而是根本没有。
念书的时候,老师就这个问题便谈过很多次,所谓的客观事实与事情真相是根本不能划等号的。
我当时并不理解,现在深以为然。
在这么多年里,特殊的职业经历给我带来的最深刻的教训,就是告诉我什么叫得过且过。
若不是迫不得已的现实逼迫,我想自己是绝对不会跟着一个未知的“人”走到一个未知的地方的。
尤其针对的是一个已经明显超出自然范畴的事件。
我特别不喜欢甚至厌恶一件事情脱离掌控,因为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从容地去把握一个结果的走向。
不能预计终点和边界的事情不是刺激,那叫意外,代表着未知含量的危险,以及已知的很快便会被打破的井井有条的平静生活。
所以我需要得到把柄,或者说可以足够威胁到对方的东西。
而那个东西,绝对不能是我本身。
如果说寻路让我发现了价值,算是他的示好与识趣,那么别墅西北角死去的黑猫,就是对我得意忘形的警告。
用来说明有我更好,没有也依然可行。
我处于弱势,可有可无,当然无意对非自然的力量挑衅,但是出于自保,在得不到有效的抓手之前,我必须先按住自己现有的价值。
现在看起来,往前一步不一定活,但往后一步必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
抱着这样复杂且沉重的思想,我不自觉地提高了自己的速度,甚至站在明显不对劲的别墅外面,推开了大门。
而现实与我想象中残破的模样大不相同。
内置的景色,让人心惊。
原来别墅外面丛生的杂草并不是荒废的庭院,而是仅仅只是缺失了维护的别墅外围。
真正的庭院,在眼前。
亭台高矗,小路蜿蜒,与外面荒凉可怖的外景截然不同。
特别是竹木悬制的长廊水亭下面的流水,还哗啦啦地响动着,草木林立,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废弃了多年的宅子。
我蹲下身,关了手机手电筒,看了眼时间后将它放进了口袋,伸手捻了捻地上的灰,看向上面裸露着星辰的天空,心下发沉。
是异度时空?
还是非自然的力量做出的障眼法?
我不得而知。
“关于那个司机的事,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莫渡在站我的侧后方,好似交谈商量地与我解释起那起意外的前情来,“之前不谈,也是有所顾虑。”
那你怎么又突然想说了呢?
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反问。
“因为你进来了。”
我嗤笑一声。
无聊。
骗不骗我与会不会舍弃我就和客观事实与案件真相一样,都是不能进行对等价值比对的。
是好的解释我已经领教过了,□□前的蜜糖,不要也罢。
“莫七爷,莫渡,阴差大人,”我上前一步,双手放进口袋,背对着别墅的主楼区,同他说,“从我搬到郊区你就在,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份,想过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那都是建立在您,是一个人的最起码的基础上。”
“可是现在不行,我对您的猜忌很重,”我歪了歪头,直说道,“或者应该说,是非常的不信任。”
莫渡地眉毛一挑,抱起胳膊,看我的目光有些许复杂,大概也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和他说话:“那成,司老板,您想怎么样,自行解决。”
他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玩世不恭的模样夹杂几分奇诡的阴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倒是看起来像是示意我赶紧去自生自灭。
瞧瞧,本性暴露了吧。
一开始就开门见山多好,何必还要扮演成好人以后又故意跟我装蒜。
多麻烦。
我沉默地转了身,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夹在假山林木中蜿蜒小路,抬脚走了过去。
院子不大也不小,沿途的氛围诡异的安静,我把双手放在口袋,一下一下轻叩着里面缩小的盒子,神经绷得很紧。
还从没见过风水烂成这样的房子。
果树临边,四面密封,大院高墙,四周环绕连廊,勉勉强强能和四合院的建筑形制贴个边,可偏偏又是一个不伦不类的欧式装潢。
整整三层,遮光挡风,不透日月,院窄廊长。
“这样的房子,”我摇摇头,自语道,“要是住不死人,名字我都倒过来写。”
走到别墅的正间,大门紧闭,我们里用力,推了推。
“被挡住了。”我看了莫渡一眼,很快便想到那块在大门口掉下来的墙皮,于是福灵心至地问道:
“这里面还能有人?”
我可是清楚地记得,这人还特意往上瞧了瞧。
“怎么就不能有人?”他没有看我,径直停下了推门的动作,活动了两下肩膀,看样子是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我距离他并不算远,甚至能听见他骨节轻响的声音,以及相当不善的语气,“自古大道四边开,存心找死,谁又能拦得住。”
我让开一段距离,给他留出了行动的空间,同时心里略沉,暗暗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直到脑海中涌出一股颤栗惊悚的猜测。
如果我看得见鬼,不会短命不会死,那么看见我,和我有接触甚至来找我的人呢?
他们是真的阳寿已尽,还是见了非人类的东西以后折了寿。
我打了个哆嗦,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没有人可以轻易地背负起生命的重量,我也不能例外。
于是我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了莫渡身前,仔细斟酌了词句,最后说道:“所以司机是因为载了我才……”
“嘘——”
迎着月光,他深处一根手指当在嘴边,然后伸手拍上我的肩膀,用力一捏:“待会再说。”
他痞痞地笑了,声音不大,姿势利落,当着我地面一脚踏上建筑物突起的浮雕砖块,姿态轻盈的倒翻上去,眨眼不到的功夫,便站上了别墅顶层的阁楼。
玻璃被踢碎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宛若惊雷炸耳,我仰头看着,看着无数的玻璃碎片纷飞零落,像是天女散花一样落了满地。
它很锋利,搁伤了我的额角也切开了我伸出去的手指。
可是我却好像感觉不到疼。
与此同时,和我的沉默不同,面前紧闭的大门在玻璃碎裂的瞬间轰然打开,卷起的尘土在地面盘旋,我半瞌着眼睛,看着浓重悬浮的颗粒烟雾里,三五成群的几个身影,连滚带爬地从别墅里面仓皇逃出。
“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这个地方闹鬼已经很多年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博人眼球的赚流量的假新闻!我们的粉丝流量已经很高了,按着剧本走,跟鬼屋的老板合作录一些视频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猎奇,非要拖着大家到这个鬼地方一起找事?!!”一个姑娘穿着短裙,踩着一双平底鞋,不管是衣着打扮来看还是从周身气质来说,那股子小资富庶的骄纵状态都格外鲜明。
当然了,这得是在忽略她还有煞白的脸色还有崩溃的情绪的情况下。
年纪小,性子冲动,有钱,好糊弄。
最重要的是,这群人,一看就对公家的执法体系理解不够深刻。
是个不错的潜在客户对象。
只可惜杵在现在这个环境,实在是不适合施展我发展下线客户的积极心态。
不过,他们也算是带来了好消息。
最起码还能出来,而能出来就证明还有救。
我调整好情绪,想着那半瞎不久前说的话,又看着这群瘫坐在地上,好像劫后余生一般男孩女孩们,叹了一口气。
“警察。”
走到他们身边,我正了神色,拿着职业的证件,不走心地在他们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收进口袋,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摆谱录音道:“说,姓名身份,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
他们愣了一下,面面相觑,神情紧张,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不知所措。
其中一个带着架子的人坐在地上,听了我的话甚至心虚地设备和手机都往身后藏了过去。
“快说!”
我看在眼里,抬眉竖目,厉声恐吓,施加压力。
“没,没干什么……”
“我们就是一个灵异恐怖类的主播团队。”
“对,平时就是大家一起探探鬼屋试险,或者做一些灵异类剧本博取流量,赚一些,一些零花钱。”
“我们可没有违法,就是来的地方偏僻了些,可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他们七嘴八舌地回答混乱的团进我的耳朵里,然后在大脑中条理分明的连成一线,我清楚的明白着,他们是不是赚钱,有没有违法,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通往别墅山庄的路被公安封着,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眯起眼睛,装腔作势地继续恐吓扯淡说,“干扰民警办案,妨害司法,把你们的身份信息和电话号码留下,直播设备作为证据,暂时扣押,明天联系你们去当地派出所做笔录,必须保持电话通畅。现在立刻马上,怎么上来的给我怎么回去!”
他们集体被我喊了一个哆嗦,低垂着脑袋,挣扎半晌,才不情不愿地交出了手里“吃饭”的家伙什。
“都等着管饭呢?还不走?!”我立着眼,示意他们赶紧出去。
三三两两的男孩女孩互相搀扶着,气氛万分低迷地朝着别墅庭院的大门走去。
我不放心,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直到看见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黝黝的大门阴影里。
呼——
没事了。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他们了?”
我舒出的一口气卡在嗓子,转过身,便听见身后门亭坍塌倒地的声音顺着好像从未流动的空气尖锐地轰击到我的大脑里。
“要是不急把他们送走,”莫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大开地别墅门口,他斜倚在左侧的门柱上,抱着手臂,以一种格外清醒的局外人的身份点评着我不久前状若天真的言行,“要是不急不可耐的想要更改命运,没准还能多拖上几分钟。”
司老板。
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以结果为导向,并且知道轻重的人。
太让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