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所雀扑了个空，灰溜溜地拎着食盒又走出琳琅轩，长叹一口气。
这个宋瑜可真聪明，避而不见多半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其实她也能理解，一个情愿装残废好几年的人，怎么可能对皇位感兴趣。
昏君当道，皇宫人人自危，能陪着自己的母亲在琳琅轩过安稳日子，谁也不愿改变。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适合的人，任重而道远啊.......
感慨结束的言所雀走出宫，出来时发现守门的那两个说闲话的小宫女不见了，她方才不过吓唬一下，这两个姑娘不会真的自己去内务府缝嘴巴去了吧？
应该不会这么傻吧。
她没有多想，去了长信轩。
宋瑜的事情还可以放放，反正她已经知道宋瑜的腿残是假的，日后天天来琳琅轩走一遭，早晚能让他主动说出前因后果配合她行事，但女官制度的事情得抓紧些了。
她愁这件事很久了，要定女官制度不难，难的是如何让女官上朝堂。
这些天她翻看了许多史书典籍，里头记载的女官制大多都仅限于后宫。
可她还需要靠女官进入朝堂，和秦无痕的人形成分庭抗礼的局面。
她不能一直被秦无痕牵着鼻子走。
如果朝中能有哪位有资历的大臣愿意谏言，这件事倒是好办得多，毕竟皇帝是个不理朝政的，只要朝中有人谏言，她就有把握能成。
秦无痕那样自傲的人，根本不会相信她手下的女官进了朝堂后能成什么事，不可能会拦。
接下来几天，她每日都要去一趟琳琅轩，在琳琅轩和长信轩来回折返，起初她还会跟张婕妤寒暄两句，带些吃食，后来索性直接带着史书在琳琅轩阅读。
她不信宋瑜能躲一辈子。
果然，她只不过一连去了七八日，宋瑜就主动在琳琅轩门口候着她了。
宋瑜身后还是那两个小太监，见她来朝她行礼。
言所雀晃了晃手里的书，“想见殿下一面可真是不容易，怎么，殿下今日这是身体好了？”
前些日子一直都用身子不爽利对她避而不见。
宋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内务府每个月给琳琅轩的份例不多，你日日来喝茶，我再不出来茶叶也快没了。”
两人去了琳琅轩里聊，屏退了左右，屋内只剩下两人。
“殿下的腿，那日奴婢在城墙上可都瞧见了。”言所雀开门见山，不想多言。
“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我也不是什么受宠的皇子，那日你救了我，多谢。”
宋瑜目光落在她手里那本《大明国史》上，顿住。
言所雀大大方方将书递给他，“殿下应该猜到了我的来意，若是您愿意，可以跟我说说您的腿。”
想要宋瑜和她联手，第一步就是要弄清楚他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宋瑜眉目疏淡，低头捶了两下略微僵硬的膝盖，日日在轮椅上坐着不能动，好人也得憋出病来。
他站起来，身子单薄得不像是健康少年人，唇色也淡，“如你所见，这双腿是好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
言所雀细细听完，大为震撼。
老皇帝登基后便沉迷于美色，四处搜罗美人，时不时还会出宫暗房各地美人。
而宫中的皇后却一直无所出，请了多少名医都不得其法，后宫之中的争斗无非就是荣宠和子女。
皇后无所出自然也不愿别的妃子抢在她前面，所以老皇帝这些年来才一直都没有子嗣。
言所雀本以为皇帝无子是秦无痕暗中做的手脚，不曾想竟是皇后害的。
“就我知道的，皇后这些年就害了七个孩子。”
言所雀蹙眉，那时她知道秦无痕为了处置李邶利用皇后做局，皇后因此枉死时，她还惋惜过，如今想来，也是恶人自有别人收。
可惜皇后千防万防没防住皇帝风流的性子，没有人能想到醉酒后的一夜荒唐能够让张婕妤怀上宋瑜。
皇帝知道张婕妤有孕后，连夜派了太医日夜护着，无论是吃食还是衣物，都有专人检查。
在宋瑜的记忆里，母妃一直护着他，他的吃食一直都是由母妃打理，看着母妃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突然觉得疲惫。
皇位罢了，他没有兴趣。
他开始在课业上松懈，任凭父皇和太傅如何斥责，他还是坚持如此。
饶是如此，皇后也不放心。
他索性在十三岁那年假装从假山上摔下来。
“听你说这么多，掌印呢？他为何没有对你下手？”
秦无痕这些年处理了这么多旁系子弟，明摆着不想让大明国有明君上位，怎么可能会放过宋瑜？
宋瑜却道：“掌印是在我十二岁那年入的宫，他是个聪明人，一进宫就知道讨好父皇，一年的时间就擢升成了掌印，但他从来没有对后宫未出世的皇子公主下过手，这一点我很确定。”
“他们基本都死在了皇后手里，后来我观察掌印的行事作风猜测，他大约是见后宫有皇后，便懒得亲自动手。”
言所雀默默在心底思考，宋瑜摔断腿那年是十三岁，那时候秦无痕刚升为掌印，应该有不少事要做，后宫这些事有人做了他肯定不会插手。
后来宋瑜断了腿，秦无痕觉得他没了威胁自然也不会收拾他。
“我只求和母妃安稳过日子，摔了腿后我便一直装残废，时间长了，掌印和皇后便也信了。”
言所雀很是疑惑，“皇后信了很正常，掌印那般多疑的人，会信？”
宋瑜苦笑，“我当然知道他不会信，所以那年我是真的摔断了腿。”
言所雀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别太难过。
宋瑜浅笑，感受着肩膀上残余的温度，不疾不徐继续道：“此前我翻看了许多医术典籍，又仔细勘察了假山附近的地形，找准了地方摔，只是当时看起来严重，时间长了自能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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