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间剑拔弩张的对峙消弭于无形,洛云升任由容渊牵着自己的手,竟觉得这样漫步在阴凉下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见他们和好,释法这人精似的和尚又走上前来带路,众人才复又跟上,行至宝殿旁的一处小院。
小院有侍卫看守,见容渊和洛云升过来恭敬地行礼,洛云升目光扫过他们,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似是故意先容渊一步迈进院中。
小院清雅,是灵隐寺用来招待香客夜宿的居处,院里栽了一排青绿的翠竹,竹叶摇晃,在石桌上投下一片阴凉。
四六眼里蓄着泪水站在阴凉下期期艾艾地等,这本也不多坚强的少年看见洛云升进来眼泪像决堤般涌出来,任他如何忍耐都止不住。
见他泪眼婆娑,僧众、侍从、婢女们识趣地没有跟进小院。
洛云升心中有些无奈但仍带着笑走到四六面前,微弯下腰把人捞进怀里,像哥哥一样拍拍他的肩膀,“果果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擅自将她带出王府,她才会……不在了。是我的错,我当向你道歉的。”
“不是的,”四六抹了把眼泪,抽泣着摇头,“我们这样出身下贱的人本就过不好一生,果果就算长大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婆家,若运气不好也会像娘一样被夫家人打死,我……我大抵也帮不了她什么。”
“我……我才是无用,什么都做不好。”
这话一出,洛云升拍他背的手一僵,着意忍着才没有发。
四六悲在心头没有察觉到洛云升情绪上的变化,红肿着眼睛呜咽:“与其在世间饱受磋磨,不如早归地府了结一生。”
许是正到伤心处,四六又拽着洛云升的月白广袖滑跪下来,“王妃,您在灵隐寺这样有活佛升天的大寺给果果做法事,她下辈子一定能投生富贵人家过上好日子,我……我替她谢谢您。”
洛云升深吸口气,压住窜上天灵盖的怒火,不过两日,他便对这该死的封建礼教起了强烈的恨意——把人训得像狗一样便高枕无忧了吗?
“你这一辈子,就打算这样跪着过吗?”
洛云升冷着声问,四六被吓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生来贫穷,母亲死后赌鬼父亲更是每日咒骂、虐打他和妹妹,家里连吃饭都困难,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求着村里其他人家施舍些饭食,让自己和妹妹活命。
他生来就是跪着的,又哪还有他活法?
四六朦胧的泪眼里露出迷茫,洛云升实在看不下去,伸手蒙住他的眼睛,叹气道:“算了,人总有别的活法,以后慢慢教你。”
“今日便先改个名字吧,以数为名,终究不妥,”洛云升掐掐眉心,把眉间那道川字按下去,“你有喜欢的名字吗?”
四六依旧茫然地摇头,被卖进王府前他爹也只叫他“废物”,“四六”在他听来也已经是很不错的名字了。
看他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洛云升想起现代史里记载的那些名字,骤然间对那些推翻封建阶级统治,将人民从奴役中解救出来,教他们天赋人权、人人平等的人肃然起敬,他们着实称得上伟人。
相比之下,自己连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都劝不下来。
四六拿不了主意,洛云升只得替他拿,“罢了,你便先跟我姓吧,今后若是有看中的姓氏再改也不迟。”
“至于名字……”洛云升看了看碧蓝的天空,沉吟道:“便单名一个‘朗’吧,望你日后能开朗明快些。”
能随主子姓对签了卖身契的奴仆来说是天大的幸事,洛朗不知什么是“开朗明快”,只觉得自己被天大的馅饼砸中,本来止住的眼泪流出来,又想着下跪谢恩。
洛云升下意识捞他,谁知在旁边看戏的容渊不由分说就伸手拦住了他,紧接着另一只手很不客气地把洛朗从地上拽起来,低声呵斥:“站直!看你像什么样子!”
洛朗吼被他吼得脸色苍白,容渊刚一松手就摔了个屁股蹲。
随即,洛云升就眼睁睁看着他爬起来原地站直,连眼睛眼泪都憋回去了。
洛云升:“……”突然感觉好累,哄了半天仿佛白忙一场。
但无奈归无奈,洛云升知道小孩儿只会在疼爱他的家长面前委屈哭泣,换个容渊这种凶神恶煞的人来,可不是得把眼泪憋回去以防杀身之祸吗?
只是容渊此人大抵有些醋精的潜质,人都已经怕他怕成那样了,他还要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我们家王妃就是心善,怎么不干脆认成弟弟养着?”
洛云升想着一会儿再与他计较,往前几步拍拍洛朗的肩膀——还是先安抚孩子要紧。
“你一会儿告诉门外的和尚,灵牌上不要刻‘果果’这两个字,我既然给你起了正名,自然也要给果果起,不能因为人不在了就厚此薄彼。”
说到给果果起名,系统可就来劲儿了,为了宿主心情愉悦它立刻跳出来:“果果在女帝世界的名字叫‘华月’,和宿主的名字一样好听哦!”
华月……正阳纯乾之月,有帝王之意,是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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